【果酱（高桥南x前田敦子）】梦想家
梦想家（一篇完）
高桥南第一次在东京遇到这么大的雪，踏出玄关后，寒风比任何一片雪都要更先一步刺入她的皮肤里。高桥没有围围巾，所以只抱着胳臂又缩着脖子往学校的方向小跑。
高桥跑了一会儿，停下来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预备铃还有一段时间，她想了想——也许是跑累了——收起手机慢悠悠地走了起来。今天是礼拜三，但是给人一种礼拜天的感觉，也许是昨晚雪太大导致了今早交通不便，不过高桥并没有接到学校停课的消息。所以当她披着湿掉的防水外套站在空荡荡的校门前觉得自己被耍了——这是常有的事，关系好的同学总喜欢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来寻她开心，所以高桥也只能咂着嘴在心里骂了一句：“混蛋们！”便灰溜溜地往回走了。
她呼了一口白气抬头看到雪花在铅灰色的天空飘下来，心里盘算着回家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低下头的时候被雪淋到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自己的正前方有个人。
“takamina，你在干什么？”
“啊……”高桥拍掉刘海上的雪花，抬头说，“敦子早上好，今天好像不上课？”
高桥南的同班同学——前田敦子摘下耳机，把伞举到高桥头上，拍掉她肩头的雪花说：“你湿透了啊——还没围围巾。”
“我觉得撑伞太麻烦了，而且家离学校也不远，想冲到学校再烘干。”
“今天停课了？”前田示意高桥拿着伞，然后空出来的手非常自然地搂上她的脖子。
“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因为学校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会不会漏了我们俩——我衣服是湿的喂。”
“那我们回去吧，顺便换身衣服。”
“话说这伞真大啊。”高桥说着，也把手搭在了前田腰上。两人随即在铺满雪花的白色道路上走了起来。
一路上高桥有的没有会蹦出几句冷笑话和一些有趣的事，前田表情淡然，偶尔回应一声。说到有趣的部分时就干巴巴地冲高桥笑。
到了高桥家之后——她一个人住的——前田让她先洗澡，把暖气打开后自己再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吃的。高桥洗好换了衣服的后，看到脱了外套的前田侧睡在暖炉桌里，桌上除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两个空便当盒。
“我洗好了哦，”高桥也坐进被褥里，“我开动了。”
“哦对了，刚才班主任打电话说学校没想到雪会下这么大所以没有及时通知。”前田从被褥里爬出来，打了个冷颤又说，“我和他说了我和你待在一起。”
高桥扒了一口猪排，“学校连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啊。”
“还是里边暖和——”
......
...
高桥突然醒来，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一丝冰凉的气息弄醒了她，暖气预定关闭的时间到了，看到闹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她把前田叫醒，说已经中午了。前田醒来后说自己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高桥关心地问。
前田趴在桌子上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梦哦——我转学了，takamina哭得满脸都是鼻涕！”
“喂喂喂！”
“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想吃什么？雪停了哦。”
“可是外面还是好冷啊，去吃火锅吧。”
升入高二后，课余时间便变得珍贵起来，甚至有许多同学为了不让高三压力过大，现在就退掉社团好好学习了。不过高桥和前田的学习都不怎么好——有时候还挺差的。只觉得升学无望，高桥自己是打算高中毕业后便就业，这方面的事不知道前田怎么想。不过只要没有那颗竞争的心，不管多繁重的学业都能变得清闲起来。说起竞争，高桥觉得竞争的人，都是要变成一个样子的。体育的田径或者游泳，甚至别的东西，只有用最有效的姿态与方法才能获得冠军，不管是幼儿园和小学的运动会，还是奥林匹克的运动会，为了能得到冠军，人们就会变化最后拥有最适合这个项目的体型和姿态。所以想竞争的人渐渐的都变得一样了。成绩好的，之后成为精英的孩子们也是一个道理，他们所生活的世界不允许他们犯错，每天穿着制服，不管多少天都是一天的这样过着。展示个性往往都会失败，本来成功的人就不会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每想到这，高桥就有点惆怅。
前田领着高桥来的一家火锅店，服务员看上去很年轻，长这张还算漂亮的脸，说话十分客气。“请点餐。”说着，递来一张过了塑的纸，高桥一看，大部分都是生肉和海鲜，顿时少了几分兴致，又抬头看到前田自顾自地点了许多只出现在菜单左下角的食物——这时候服务员把锅端上来——最后高桥撑着脑袋要了一份猪肉的套餐，里面有些蔬菜和水果，还算丰富。
高桥不是那种喜欢沉默的人，她呼了口气，微微额首：
“说起来，敦子有梦想吗？”
“有。”
高桥和前田以有距离的视线默默注视着对方，火锅的汤底已经快要开了。
“我也说不清楚，”前田像是打圆场地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只是好奇啦，再想毕业后还能不能和敦子在一起。”
“想当演员。”
“啥？”高桥把刚端上来的食材倒进锅里。
“梦想。”
“咦——演员吗，很辛苦的吧。”
“……嗯”前田从高桥不知道名字的贝类里挖肉，想着人类只要全力以赴就会有成就感之类的消极的事。
“但是敦子想做的话，我支持你哦，因为我相信你可以的。”
前田想，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毕竟takamina很擅长说这种好听的话——这种程度的理想和幼儿园的小孩子说长大要当警察一样。前田把嘴里的肉嚼完了才想回一声“谢谢”，但是却被高桥的“想当歌手”的发言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
前田看高桥的眼睛眨了两下就皱成了一条线，对方有些不满地向前田抗议说有什么不对的啦。前田还是笑。
关于理想是怎么样的一个东西。
看了杂志就想去旅行，就想买名牌的服装，深夜边看美食节目边吃夜宵。这些都应该归纳进女性周刊培养的错误理想，但理想究竟是什么呢？高桥南不知道，前田敦子也不知道。
“为什么是歌手啦，takamina喜欢唱歌？”
“唔嗯。”
前田干了半杯果汁又开始笑。
“有什么好笑的啊喂！”
“只是想笑哦。”
“……嘿！”
吃完的时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半小时了，高桥付完钱小跑跟上了前田。两人又理所当然地搂在了一起。
“takamina。”前田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高桥，“可以接吻吗？”
“啊？啥？”
“因为成为女演员的话，那种、那种——不是会有很多吗？”
高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原来敦子是认真的吗？嗯？她险些嘟囔出来，暗自庆幸她们这个身高差刚好可以挡住无限出卖自己的那张脸后轻声说：“可以哦，但是这种事不能在大街上做。”
“啥？你以为我现在就要亲你吗——你在期待什么。”
“才、才没有！明明是你的说法才让人误会了吧！”
“抱歉啦。”前田吐着舌头，整个人往高桥身上倒。
“够啦够啦。”
“——好。”
前田仍搂着高桥的脖子，她们还走在雪地里，有一瞬间她忘记了季节，不知现在是冬天还是夏天，感觉上似乎是过不完的季节在无限持续。她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安慰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刚才只过了一瞬间。没走几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个念头也被风吹得老远了。
“怎么样才能当上演员啊？”前田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于是两个连理想的本质都没弄清楚的人开始讨论起了怎么实现理想。
“我觉得努力就可以了。”高桥说。
“欸，takamina太甜了吧。”前田笑了一下。
“才没有啦！但是努力是必要的吧。”
“说的也是。”
“嗯，而且我希望努力的人都能实现理想。”
前田用甜到发腻的嗓音叫高桥，“takamina……”，然后低下头去看她，除了之前挣扎在恍惚中那时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感觉，还有刚刚高桥说的“不许在大街上接吻”也一并被风吹走啦！
高桥闻声抬头对上前田漆黑的眼睛，它轻轻地眨了两下，随后便在高桥的眼中放大再放大。恍惚中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身边的前田已经跑在前面了。
高桥还能看清她的脸，“takamina！”前田在不远处喊着高桥的昵称，脸上出现不无骄傲的笑容——然后又跑了。
高桥目前的学生生涯都没有接触过运动类型的社团——除非看《灌篮高手》也能被归为运动，好吧，就算它是！——不管怎么样高桥南同学就是个运动白痴，除开小时候身体不好，导致这个结果也许还有一部分身材的责任……话说就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才长不高的吧！总之身材矮小的她跑步的姿势也略有些滑稽，尽管如此——
听到前田敦子在喊她名字的时候，还是摆着双手跑了起来。为了想更早到前田身边，又或者为了让自己发热的脑袋降温。
高桥全力跑向前田，然后她们抓着对方的手，约好了樱花开的时候一起去看。
“好。”
“也一起努力实现梦想吧。”
“是哦——”
“明明是随口一说？”
“虽然是这样。”高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梦想就算不能被实现，也会成为人心中一个美好的期望，但是不能实现的梦想和幻想究竟有多少区别呢？就“不能实现的事”来说，不能实现的梦想和幻想是一样的，都是在做白日梦。前田对此深信不疑。如果是梦想的话，那非得实现不可。
“拉一下手指吧。”前田说。
“这么正式呀！”小矮子又被吓了一跳，但说完就乖乖地伸出了小拇指。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雪又开始下了。她们两个都没有带伞，地太滑也不敢跑，回到高桥家楼下的时候又很默契地想“反正都湿透了干脆买点菜回去自己做晚饭”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就彻底成了落汤鸡。
学校停课一周，期间前田一直借宿在高桥家，没下雪就出去吃，下雪了就在家里自己动手。床和沙发每天轮着睡——反正就是不一起睡。开学的时候前田就回了自己家。
新年之后前田转学了，本来约好和和前田一起去看樱花的高桥只能和大岛优子她们去看了，当时游客非常多，已经分不清是人赏樱花还是樱花看人了。大岛和她的朋友一直抱怨，高桥没有表态，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前田临走前告诉高桥说她要去美国学习表演，想要成为一个能实现理想的人。高桥祝她好运，并表示自己会永远支持她。
“多发短信。”
“好。”
高桥哭得满脸花。
前田走了之后，高桥开始老老实实读书——大岛优子总是和她说“一起加油吧。”之类的好听的话——课余时间在学校的轻音社做吉他手——现学现卖的那种——和替补主唱。偶尔社团活动结束后还有些时间，高桥就会一个人去海鲜主题火锅店吃猪肉。她时常觉得自己很痛苦，也很寂寞，但凡是活着的掉线就一定会痛苦。自己的痛苦且不说，又是还要为自己活着给别人增加痛苦。比如现在自己吃掉的猪，又比如很早以前就离开日本的敦子……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大家都很痛苦，也很寂寞。高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开始吃猪排。
“敦子，樱花开的时候，你会在哪？”
高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把刚刚打好的短信删除了。
十月学园祭的时候原本的主唱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高桥便硬着头皮被拉上去了。也许那会儿的观众个个都有些审美疲劳了，从娇小的女孩子嘴里蹦出来的低音也确实有趣——顺便高桥的唱功实在不错——于是第一次上台就被观众吹到了天上。之后的每场都有人站着看演出。
后来高桥考上了东京的一所普通大学，入取通知和前田敦子作为演员出道的消息一起在她心里炸开花。大学生活除了学习其他的就是在音乐社团当主唱，清闲的时候也会自己写歌。偶尔还会在电视上看到前田演的电视剧或广告，彼此的短信联系渐渐变少了。
然后也没有继续读研，打算毕业之后签事务所，作为solo歌手出道。
高桥毕业的时候，来日本看樱花的游客像海啸一样涌进了日本。高桥没打算去赏樱，只在学校附近的河边散步，马路下边的坡道是覆盖着灌木丛的荒地，以褐色为主色调的地标开始钻出嫩绿的新芽，在崭新的阳光下灿然生辉。高桥还是很难切实感受到这个季节是三月——包括自己的毕业也没有实感——似乎心还留在初秋或者某个深冬，唯独身体被带到春天，这种感觉并不好。
高桥爬上坡道站在马路边上想等夕阳看，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怪叫，它好像跋山涉水似的越过杂乱的人群和密集的车辆才传入高桥的耳里，不过她没在意。然后那怪声又响了一次，这回高桥听清楚了——“takamina。”
高桥只觉得脑袋一昏，千万股洪流涌上心头。她强忍住这种冲动回过头去。
